乌邪大帐。
年轻的乌邪神色慵懒地半躺在营帐里，头枕在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子大腿上。
“战事如何？”
乌邪的声音没有草原人的粗犷和低沉，反而有几分吴越之地的温软细腻。
一头长发随意地散着，犹如瀑布一般从少女的腿部落下。
“尚无进展，单于，如此胶着下去，高云汉有城墙挡风，咱们可······”
乌邪横了帐下一眼：“燕山和龙门呢？”
下面的人被他看得心里一颤，赶紧回道：“都没动静，探子回报说两边都只派出了斥候刺探。”
乌邪长长扯了一个哈欠，朝帐下挥了挥手：“知道了。”
帐下的大汉还准备说点什么，但眼见乌邪已经背过身去，双手也在少女的怀中不停摸索，便不再说话，躬身退了出去。
走出大帐，天空中的阴云越发浓厚了。
“白毛风要来了啊······”
大汉嘴里喃喃说道。
按照大汉的意思，就不该让那么多儿郎白白丧命在城墙下。
汉人不是说一鼓作气，再而衰，三而竭吗？
草原的儿郎们悍不畏死，又有长生天保佑，只要单于一声令下，三五日必定可以登上城楼，破城而入。
如今这般每天装模作样的佯攻下去，齐人依仗地势伤亡远远小于己方。
大汉心里不忿，但一想到单于在王庭里踏着他兄弟的血水漫步谈笑的样子，又咽了一口唾沫。
······
高世景从山里钻出来回到营地的时候，整个营地都沸腾了。
两头老虎，两头熊，野猪五头、野鹿野羊山鸡野兔更是随意挂在车架和马背上数不胜数。
高世景出城的时候带了整整十架车，如今不仅装满了，甚至可以看得出来，还丢弃了不少。
“虎皮熊皮剥下来，其他的内脏挖干净，今晚烤肉。”
营地里哄然回应着，民夫一拥而上开始剔骨分肉。
之前程云在京城的时候为了哄住高衡，从各路商人手上收购了不少奇特的香料。
其中就有孜然，花椒，胡椒，可惜一直没有找到辣椒。
看来这个世界的辣椒玉米这些可能也在另一块大陆上。
来京城的时候程云吩咐过徐锦盈继续留意那些奇特的农作物，不仅要收集，还要做好记录。
伤兵营里架好火堆，一溜野味被轮流排开。
程云站在前面大声指挥着：“先腌制入味，再烤干水分，刷上蜂蜜，然后划上刀口抹上调料。”
傍晚时分的营地，弥漫着烤肉的香气，伤兵、羽林卫、医生护士、民夫都选择性忘记了这是在北地苦寒的草原战场，尽情享受着这片刻的欢愉。
程云和高世景勾肩搭背在人群中穿梭。
军中禁酒，但不妨碍气氛热烈。
恭王驻地里。
“他又在做什么？”
郭朝彦面色有些尴尬地说道：“前两天晋王世子带着羽林卫进山打了些野味回来，说是今晚在烤肉······”
恭王摇了摇头，随即自言自语道：“看来他是对咱们懒了心了。”
“想来是了，他平日虽然奇思妙想颇多，但最是能谨守本分和规矩，如今这般放浪形骸。想来······”郭朝彦忘了一眼远处的火光：“想来确实心生退意了。”
恭王只说了声“也好”便不再说话。
······
烤肉之夜后的几天，胡人的进攻依然不温不火。
但一种奇怪的危机感却一直萦绕在恭王的心头。
胡人的进攻虽然短小无力，但对北军的斥候猎杀却异常凶猛。
哪怕是经年与胡人交战的北军，在冬季无论是体能还是环境适应上都比胡人差了不少。
已经三天没有斥候回报了。
派出去的斥候全部被胡人猎杀地一干二净，一个活口都没有。
郭朝彦扯着沙哑的嗓音吩咐道：“再探！五人一队，一定要弄清楚胡人动向！”
两天后，终于有一个插着羽箭的斥候从后山外回到关内。
“胡人已经不知去向，乌邪大帐周围尽是老弱和空帐！”
恭王胸口剧烈起伏：“去了哪里！？”
斥候喘着粗气，嘴角溢出血沫：“从动向来看，只怕是······”
恭王眦睚欲裂:“是什么！？”
“只怕数日之前就往东燕山口而去了。”
斥候下去之后，恭王两手撑在舆图上，死死地盯着从万胜关到燕山口一线。
三五天·······三五天·······
乌邪好算计啊！再过两天风雪到来，只要侯宪稍有松懈，必定会被乌邪打一个措手不及。
燕山口一破，中原腹地门户大开，到时候胡人既可以避开风雪阻挠，又能凭借马力在庆水东游肆意驰骋。
“传令！”
“王爷！！”
恭王话还未落音，郭朝彦大喝一声打断了他。
“恐怕是计！咱们若要去驰援骁骑卫，必然要走阴山外才来得及，到时若是乌邪回头······而且前几日斥候都被胡人绞杀在山外，独独今日放了一个回来，王爷！这其中必定有诈！”
“若不是计呢？燕山口一旦被破，后果不堪设想，乌邪此举······是让咱们没得选啊······”
“要不叫人快马去燕山口示警，咱们······”
恭王长出了一口气：“来不及了······而且骁骑卫多半是中原人，风雪一旦到来，战斗力必定锐减，咱们若是赶得上，前后夹击之下，还能一战，甚至有可能把乌邪大军困死在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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