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秋，天气已然是有些清冷了。
临近傍晚，这座西北边陲小城仿佛也同这天气一般清冷了下来。
街上满是行色匆匆的路人，也不东张西望，只是神情冷漠着，各有各的目的地。
天空是灰蒙蒙的，视线里的一切也是灰蒙蒙的。
人流奔来向往之际时间缓缓流淌，整个小城就在这样一种人来人往的清冷中缓缓迈入了午夜时刻。
红的，绿的，明亮着的，律动着的，不复白日的压抑，这座城市才仿佛刚刚苏醒一般，在这黑白颠倒之际却又逐渐有了一些与白日里不一样的鲜活生气。
日间老实蛰伏着的高耸大楼，也似陡然睁开了眼睛。
在这黑夜里泛起各色不同的神光，却冷漠得和每一双冷漠的眸子对视着……各有各的心思……
夜灯鲜活得照耀着街巷。
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，似是个社会精英的模样，也缓缓在这注视之中穿行着。
脚步却是有些踉踉跄跄，就连身上的本来板正的西装，也是一副痞里痞气的模样，张敞着，耸拉着。
左手边提溜着半瓶晃荡的红酒，眼睛赤红着，眉眼之间更是稍显几分痛苦之色，在街巷中东倒西歪着。
“吨吨吨……”
走上几步，便拎起手中的酒瓶，向嘴里不停的灌着，随着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，便连同白色的内衬也是浸润了大半。
各色的灯光从高高的楼台上映射到他的身上，闪烁着。
清冷的街道上，偶有来往行人也是瞥过一眼，便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。
半晌，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惊奇的事物，男子蓦然停住了，揉了揉自己的眼睛，却发现酒瓶已经空了，便随手扔掉了空酒瓶。
没有正好扔进垃圾桶，也没有一丝关心这空酒瓶落在了哪里，只是顺着手，就落在了地上。
“真……真是奇了怪了……嗝……”
却见不远处似有一怪人，穿着甚是奇怪，似是汉服却混杂在三三两两的行人中不显得多么怪异。
往来的人竟然好似一点没有察觉，仿佛这怪人不存在一般。
男子有些不太确定了起来。用力眨了眨眼睛，晓是眼睛有些发昏还是视线昏暗，却是怎么也看不清眉眼。
他竟然看到，竟然看到几个行人直接穿过了那怪人的身体？
便宛如那怪人是投影一般，又似不在一个空间……
“我……醉了？”自嘲得笑了笑，便向着那怪人走去。
“喂，兄弟，衣服……不错……”
似是有些犯迷糊，他总感觉眼前的怪人的面容像是一团光彩看不真切模样。
凑近了，已经快要贴在怪人的身上了，依旧看不清他长什么样——他的酒似乎醒了一些。
“你……是人么？”西装男不由得退后了几步，脚下踉跄着，摔倒在了路牙子上。
不知道是听进去或是没有听进去，怪人没有言语，却是静静得看着男子，似是在想些什么。
西装男不知道为什么他虽然看不清怪人的模样，但是很明显得感觉到了他就是在看着自己，一种很奇妙的感觉。
并没有太久，怪人嘴角似陡然有了几分笑意，却是不太真切的样子，让人看不明白。
“你想和我做个交易么？”怪人轻轻问了句，这声音似远又近，却又好似洪钟大吕，在西装男的脑海中炸响，他的酒瞬间就清醒了。
“我不喜欢强迫别人，也不喜欢和酒鬼做交易，我喜欢你情我愿的交易。”
“你……”西装男清醒了过来，他的意识从没有感觉到过如此得清晰，不过现在却不是他感慨的地方。
这是一片完全漆黑的地方，又好像不是那么漆黑，他能清晰得知道这是一片漆黑的地方？
但是意识中却能感知到怪人的存在，他就在自己的面前，静静看着他。
“你要做什么交易……”他强忍住自己心中的汹涌澎湃，这已经不能用任何他脑海中知识来解释这种事情了，而今无任何办法，只能顺着别人的意思，或许事情还会有转机。
“我想和你做一个交易，我这里有你想要的。”
“钱？房子？女人？”
怪人并没有说话，不过西装男说完却停了下来，现在这种情况已经完全让他原本的世界观毁灭了，或许……会有更多的可能。
“长……长生……不死？”
即便如此他还是有些许的迟疑，大抵所有人，只要是意识到死亡这个概念存在的人，都会做过这样的无端臆想吧。
“我可以给你这样的一个机会……”怪人的声音传来，似乎即便是这样离谱的事情，他也没有感到任何的奇怪。
……
西装男的意识再次回到了自己的身上，从那片完全漆黑的地方。
不知道没什么，意识是这样清晰的他，却转过头凝望起了身后灯火通明的都市。
他的眼中闪过最后一丝希冀与挣扎，目光有片刻短暂得失神，却似乎又是带着几分迷茫。
原本清晰的意识，似乎回到这个身体后，就又有些麻木了起来，西装男猜想大概是类似灵魂出窍之类的事情？
现在他又回到了自己的躯壳之中，他又变成了那个醉鬼，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他做了一个短暂的梦而已。
那看不见面容的怪人已经消失不见了，但他的声音依旧仿佛不停在他脑海中回旋、激荡。
“并不算什么，你只是用它换了一个机会。”
“我并不亏，会有人需要它的。”
“另外我要提醒你一点，即便你失去了爱情，并不意味着你的欲望会减弱分毫。”
“希望你能得到自己想要的。”
即便前一刻好似灵魂出窍般得清醒过，可还是抵不上这躯壳牢笼般的束缚——他的酒劲上来了。
脑袋昏昏沉沉，就这样躺在了路边，嘴里不停絮叨着什么，不过他的声音低低得，又仿佛自言自语般的呢喃。
陈辉回想着怪人说得最后一句话，陈辉的眼中失去了最后一分神采。
“狗屁爱情……赚大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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