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听说了最近京城里的流言吗？”
司离拉长了音调，缓缓说着，“据说啊，那个招仙楼傍上了个神人。”
“怎么说。”
“那个人有个宅子，只需一夜便能将菜给种出来。”
他学得惟妙惟肖，说完看向祝无双，眼底深藏着一点探寻。
亭中的人却是眼都没睁开，半响，只稍稍用着鼻音回了个嗯，又了无声息了。
司离喊了几句，没有听到回答，翻身下来，走到她的面前，发现她已经睡着了，低头看了一会儿她的睡眼，司离便晃悠地离开了亭中，不知去往何处。
祝无双在他走后，蓦然地睁眼，挥手招来向南，让他跟着。
玄武大道上，人潮拥挤。
这条街上，上次这么热闹还是几年前皇后入宫的时候，十里红妆，无人能及。
不过论拥挤，还是今日拥挤些。
京城里大大小小官员家的女子，自然都是听说过容绣坊的名号的，天下绣坊一开业，便是拖家带口的来瞧。
各家的小姐贵妇往那儿一站，跟着的侍卫家仆自然不是吃素的，将天下绣坊围得水泄不通，寻常人家压根就不放进去。
但是他们又舍不得离去，统统挤在绣坊的周围看热闹。
“继续加价，四千两。”一个绣阁内，粉面娇俏的女子盯着那件襦裙，恨恨吩咐道。
“小姐，老爷……”丫鬟的话还没说完，一个眼风扫来，便止住了话头，只继续去出价。
“四千两！”
在大堂中的人是一个长相端正的男子，鹰鼻鹰眼，下巴上一层胡须，长长地拖着，“可还有更高的价？”
“四千两一次，四千两两次，四千两……”
“五千两。”二楼另一间绣阁内，传出了另一道丫鬟的声音，清脆利落。
丫鬟见状，回到小姐的身旁，满脸的为难之色，劝道，“小姐，不能再出价了……而且，我听着那丫鬟的声音，像是……新月郡主的人。”
“她的丫鬟？”
小姐眼里的怒火更甚了，让给谁也不能让给她，恶狠狠的道，“继续，五千五百两。”
丫鬟见着她的模样，劝也劝不住，一跺脚，只好又继续喊着出价。
只是对面的人像是同他们抗起来了，她们出价，她压，等到七千两的时候，丫鬟欲哭无泪，这次回去定是要挨训了。
“小姐，求求您了，已经七千两了。”
丫鬟就只差着给这位祖宗下跪了，她今日回去，老爷非得扒她一层皮。
“最后一次，七千二百两。”
小姐心里似是也有着点犹豫，咬咬牙还是出价着，不蒸馒头争口气，尤其面对的是新月郡主那个仇人。
丫鬟诚惶诚恐地喊着价，满堂哗然，七千二百两，可以说是天价了，不知道这两个神仙打架，竟是可以这样悄无声息。
“八千两。”对面的出价很快，几乎在下一秒便出来了。
丫鬟似是松了一口气，回到小姐面前，见着她果然被气得脸色苍白，握着茶杯的手越来越紧，听着外面的人在喊着价，小姐似是下定了决心似的，大声喝道，“九千两。”
叫价叫到这种程度上，早就不是想要着东西了，就是争着那一口气，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，哪里愿意低头。
丫鬟听着她的出价，吓得瞬间跪了下来，这要是真的买下了，别说老爷不惩罚她，就是夫人那里也够她喝一壶的了。
“一万两。”对面叫价的声音也变了，不再是那个清脆的丫鬟声，声音清丽，带着一股子的娇蛮。
丫鬟瞬间扯着小姐的裙角，挤出几滴泪摇头。
那个小姐也是气地够呛，胸口几度起伏，终究是忍下没有继续开价。
听着外面一锤定音，被新月郡主以一万两的价格拍下，她眸中的怒火更甚。
一口恶气郁结于心。
另一绣阁里，观赏全局的叶眉意抿了一口茶，略略侧头问着海棠，“叫价的两人是谁？”
本是泛泛之交，再加上她久不来京城，早就不记得这些人了。
“那边是林尚书的千金，以万两买下的是新月郡主。”海棠刚刚出去一番，早就是将这些打听得一清二楚了。
“新月郡主？”叶眉意眉头蹙起，说到这个新月郡主，她倒是曾经远远见过一面。
太后的侄女，万千娇宠，近些年被特许入宫侍奉，明眼人都道是养在宫中，或是说养在皇帝身旁，太后的心思不言而喻。
但皇上是个痴情种，同皇后举案齐眉，为皇后广招天下良医的美名早已传播开来。
或许是皇上无意，或许是因着其他的原因，这事便不了了之了。
但是，除了皇上，还有着众多的好男儿。
比如顾长流，长宁侯世子，却是破例享王爷的待遇，在出宫建府之前，可是一直养在太后膝下的，知根知底，也有着谣言相传，太后有意撮合两人。
叶眉意垂下眼睑。
翰林学士魏宪忠之女，本是太后千挑万选给顾长流的人，却因着他家大小姐的一番事情，搅得太后心生不喜，顾长流的婚事这才一直拖了下来。
自上次顾长流回京，她已是许久没有见过他了。
所以，当祝无双邀请她来天下绣坊当绣娘，平日里只负责着教习新人时，她便一口应答下来了。
山不就我我就山。
“小姐……”海棠忽然惊呼，却是一瞬间闭上了嘴，自觉不该。
叶眉意本是沉浸在想象中的，被她这一声喊来，略略抬头，却是瞬间僵硬。
那人长冠束发，一袭白衣，同着一个盛装女子走出来，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。
似是有着心灵感应一般，顾长流抬头，往这边瞧来，便对上了那双熟悉的眉眼，他此生都不会认错的眼眸，眼中闪过一丝讶然。
叶眉意对上他的眼，勉强扯出了一道笑，旋即移开脸。
苦笑莫不过如此了，海棠心酸的想着。
“小姐，一万两，被新月郡主给拍下了。”
念夏过来及时地汇报着，手中却是拿着一个信封，递给祝无双，“这个是刚刚进来时，在门槛上发现的。”
“婢子想着，该是有谁送过来的吧。”
祝无双一脸疑惑地接过，打开信封，一路读下来，面色却是越来越难看。
手止不住的颤抖，祝无双立即跑回到自己房间，顾不上后面念夏的呼唤，以及司离诧异的目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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