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丈高见。”容韶锦对那老翁拱了拱手,道,“人活一世,能想明白这一件事,已是难得。晚生既然已经知晓,这便告辞了。”
“走吧,走吧。”那老翁挥了挥手道,“满腹诗书又能怎样?满腹才华又有何用?若不明白自己立于世间的根本,与禽兽何异?”
那老翁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的,还是说给容韶锦听的,只是说完也起身往书院后的幢幢阴影中走去。
“真是个怪人。”桃红望了望那老翁消失的方向,说。
容韶锦笑了笑道:“我们也走吧。”
桃红愕然,“晚上下山?”
“对,我们时间不多,既然这里已经这样了,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去与你家小姐会合才是要紧事。”容韶锦说着大步流星的往书院外面走去,桃红急忙追了上去。这样的晚上要是被人甩在这空无一人的书院里,桃红不能想想该是何等可怕。
其实,容韶锦今天来琼花书院,本来是想看看这里的学子和老师们有什么关于京中的消息,但是没想到这里百年基业竟然被人无声无息的给毁了。琼花书院桃李满天下,全国上到一品大员,下到地方小吏,有多少出自这里恐怕都无法计算,何况这里的掌院和那位人称智囊的秦仑都是能量巨大的传奇人物,这样还保不住书院,对方有多大力量,他想他大概心中已经有数了。
只是知道又有什么用?他不像别人,知道了可以避开,做为越国除越盛帝外,先皇的唯一直系血脉,皇室的继承人,他不能逃避。如果连他都逃了,越国的百姓怎么办?那些等着他回来的官员怎么办?他没有理由在看到兵部侍郎得了那样的下场之后,再选择逃避。不管是朱山青、曹德胜、林博文、杨纳言还是其他什么和凌国勾结的人,他如果不能战胜它,唯一可以做的便是同他一起粉身碎骨。
容韶锦背着手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在下山的小路上。桃红奇怪地看着他,不是说时间不多了么?怎么还走得这样慢?
“桃红,如果是你家小姐会怎么办?”容韶锦突然出声,把正在打量他的桃红吓了一跳。
“公子说的是什么意思?”桃红不解地问。
“如果是你家小姐遇到这种情况,腹背受敌,前路未明,她会怎么办?”容韶锦回过头看她。
桃红想了想说:“我们家小姐在顾府时一直都是腹背受敌,以前连我都不会帮小姐,而是跟其他人一起看小姐的笑话,看她顶着嫡女的名头过得比庶女还不如,看她明明有将军府那样的靠山,却假清高一般一直为顾府体面着想。那时候小姐过的真的很难,几次险些死掉。可是,后来有一天,小姐不知道怎么想通了,她把以前那些把她当傻子办拿捏的婆子处置了,对比她漂亮却没她聪明的三小姐不再一味回避,开始接受将军府的好意,然后整个顾府都拿她没有办法了。年初,三小姐又因为太子殿下的事,想要拿捏小姐,不过小姐早已经布下后招,不仅自己彻底摆脱了顾府的钳制,还把宁姨娘从顾府救了出来。”
“你们小姐真是闺阁豪杰,能做到她那般的别说女子,便是男人也没几个。”容韶锦笑了笑说,他先前虽然也能猜到顾明颜在顾府过得并不好,只是没想到不好到这种程度,怪不得她从不相信自己与皇兄之间可以相处的那般融洽,若是他也是在至亲的算计里长大的话,估计也是如此吧。
桃红点了点头说:“谁说不是呢,我们小姐在被从顾家除族当天,就遇到了流民暴乱。我和坠儿都吓坏了,当时我心里其实有一瞬间后悔跟小姐离开了顾府,但是没想到小姐那般能干。”
“带着你们逃离了流氓的暴乱,还避开了流民们追袭的路径是么?”容韶锦笑问。
“是啊,后来就是遇到公子了。这一路上虽然跌跌撞撞地,但是我觉得跟小姐出来也没错,如果不出来,被关在那院子里也就是一辈子了。”桃红说,“虽然我猜不到小姐到底在想什么,可是我跟坠儿都觉得,跟着小姐准没有错。”
容韶锦看着桃红闪着笑意的眼睛,忽然就想起小时候,也有那么一群人这样跟在他身后,说只要跟皇子准没错,后来他们都去哪儿了?
是他当年执意要让皇兄登上皇位伤他们的心么?容韶锦摇了摇头,看来是他自以为把皇兄推上皇位就摆脱了皇室的束缚害了他们。
那老翁说的没错,他也该明白他立于这世间的根本是什么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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