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明颜目如冷电，看得顾和堂一愣，在他印象里顾明颜一向是柔顺好拿捏的，虽然上次顾明颜顶撞过他，他可以理解为那次反常不过是一个小姑娘情急之下对父亲的不满，但像今日这般沉着冷定不动如山的样子，就算在人才济济的朝堂上，他也没见过几个。
顾明雪见顾和堂愣住，以为顾和堂心软，要饶过顾明颜，忙眼圈一红滚下两串珠泪，“父亲，姐姐虽是无心之语，可若是太子殿下怪罪下来该当如何是好？父亲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，如果因此遭到太子殿下记恨，以后我们可怎么办？”
顾和堂闻言立即暴跳如雷，“你个小贱人，枉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，你竟然想害死我顾氏一门！来人，上家法，我今日要亲手打死这个小贱人！”
“且慢！”李氏看着这父女二人不管不顾只想置顾明颜于死地，不由重重一顿拐杖，怒道，“你今日打死了她固然可以替太子殿下泄愤，但来日将军府上怪罪下来该当如何？”
“姜果然是老的辣。”顾明颜冷笑一声道，“这时候祖母还想着如何处置了我能让太子满意又不得罪将军府么？”
“怎么，你就这么想死么？”李氏冷冷一哼，不屑地睨了顾明颜一眼。
顾明颜毫不在意地笑了笑，说：“可惜不能如祖母的意了，我可不是那么容易就会死的。”
李氏正要发作，外面来人报说：“启禀老夫人，将军府的宋妈妈来了，说是奉了将军府宁老夫人之命有要事要见老夫人。”
顾明颜看她一口气哽住，上上不去，下下不来，布满皱纹的老脸憋得黑一阵红一阵，不由心中发笑。
顾和堂见状忙做出一副孝子的模样上前帮李氏顺气，“将军府欺人太甚！一个仆妇罢了，与老夫人有什么好说的？撵了，撵了！”
谁料不等侍婢应声，宋妈妈已经神情肃杀地自己掀帘子进来了，看到顾明颜没事才神色一缓开口道：“姑爷这是说的什么话？自从我家两个小姐下嫁顾府，不说别的，光是钱财怕姑爷也花了我将军府不知道多少了吧？怎么今日反变成我将军府欺人太甚了？有如此欺人的么？”
宋妈妈是娘老夫人身边得力的妈妈，教养规矩自不比说，在将军府里也待人一向和顺有礼，今日逾矩擅闯顾府内堂诘问顾和堂都是为了顾明颜和宁相雅姐妹俩，顾明颜又岂会不知？
因此顾明颜感激地看了宋妈妈一眼，上前道：“宋妈妈不说我还忘了，雅姨的嫁妆不知补贴了父亲多少。雅姨只说父亲在外不易，要用钱的地方如何如何多，这一大家子如何不易，谁知她不过小产回去养身体，父亲就另有新欢，连年也不接她回来过。”
“难为表小姐还想着姑奶奶，我今日来正是为了此事。”宋妈妈略带安抚之意地拉过顾明颜的手拍了拍，转过头看着顾和堂说，“姑爷既已无心和我家姑奶奶过，我今日就是来收拾我家姑奶奶的嫁妆的。”
“这……我从没说过不要雅儿，”原本以为将军府来人是为了顾明颜的事情发难，没想到会扯出宁相雅来，这一下让顾和堂措手不及。
他原本是有了白诗诗不想再理宁相雅，可没想过将军府会为一个庶女出头来要回嫁妆。要知道宁相雅的陪嫁虽说不如宁相宜，可也是寻常人家嫡出女儿都比不上的，这么一大块肥肉，顾和堂和李氏怎么舍得放手。
宋妈妈笑道：“没说过不和雅姑奶奶过，怎么姑爷过年都不接姑奶奶回来呢？姑爷不会告诉我不知道扔下姑奶奶在娘家过年是什么意思吧？枉我家姑奶奶为顾府辛辛苦苦操持了这么些年。”
在凌国，出嫁的女儿是不许在娘家过年的，若是夫家将人送回娘家过年就代表夫家默认和离了。
“就算和离，也要雅儿亲自回来和我写和离书！”顾和堂道。
“笑话！我家姑奶奶当初是当妾抬进来的，姑爷抬人的时候可是没有给婚书，凭什么现在要出具和离书？”宋妈妈眉一横道，“我已着了将军府的仆妇带名册去收拾了，姑爷死心吧！”
“你……”顾和堂气得浑身发抖却说不出话来。
眼见事情闹得无法收拾，李氏两眼一翻就要晕倒，没想到顾明阳抢先冯妈妈一步扶住了她，“祖母先别忙着倒，我们的事情还没完呢。”
李氏幽幽扫她一眼，有气无力道：“除族，将这小贱人……立刻除族！”
说完也不知是真的气昏了，还是装的，不等顾明颜松手李氏便重重跌进了冯妈妈怀里，险些把冯妈妈带倒，云青绿蕊两个大丫头也连忙上前扶的扶，抱的抱，连拉带抬地将李氏移到了一旁的软榻上，一群人端茶送药请大夫忙做一团。
顾明颜看看榻上面色青黑的李氏，又看看一旁忙着上前侍奉的顾和堂，只觉得可笑，这母子二人若是互相没有可利用之处，是否还会是眼前这样的景象？
“既然顾老夫人发了话，那么今天表小姐和表小姐的东西我也一并带走了，从今以后，表小姐和你顾府再无瓜葛！”宋妈妈见顾明颜不动，以为她年纪小，虽然之前计划周全，可乍然听到这样的话从自己祖母口中说出也难免伤心，于是上前携了她的手对顾和堂道，“请姑爷到祠堂开族谱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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