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瑞娘，什么事，惹你祖母不高兴了？”谢运笑问。
今日谢运心情不错，闲来写了一幅字帖“和”，受到一众同僚跟下属追捧。
他坐在罗汉榻上，脱鞋，缩脚盘膝，一边吩咐战战兢兢的一小丫鬟，“小翠，去倒杯茶，送盘点心过来。”
小丫鬟立刻往外跑去。
谢运这才又将狐疑目光落向始终黑脸站着的陈氏。
那边谢瑞音没有出声解释。
这事儿，解释不好，又得挨一顿脾气。
谢运唇角噙着笑意，目光在谢瑞音跟陈氏之间来回转动，最后落向陈氏的奶婆子黄婆子，“黄姑，你来讲。”
黄婆子一五一十的说了。
谢运脸庞上的笑意，也一点点褪去。
“老爷，这事你还能继续忍下去吗？”陈氏气炸道。
谢运眼珠子一转，脸上涌现怒容，倒也没有陈氏那么明显：“修远已经平安回来了。办不办认亲家宴，都无关紧要了。”谢运道，“明日，宴席照旧，就说是为了庆祝修远平安回来办的。”谢运闭上眼睛，缓了一口卡在胸腔的怒火，许久，才听耳旁那陈氏消了怒气的声音响了起来，“好，听老爷的。”
谢瑞音退了出去。
原想着是要跟那王欢欢套近乎，日升月累，总能套出王欢欢的底细。
没料到，某人脸面大，让她下不了台面。
谢瑞音更痛恨王欢欢。
走到偏角灯笼底下，谢瑞音吩咐道：“楼妈妈，你帮我去查查，那王欢欢到底是什么来头。”
楼婆子答应下来。
旁人查不到的事情，还真让楼婆子查了出来。原来林幺子跟楼婆子是远方亲戚，只在林幺子小的时候见过楼婆子，经不起攀谈，就扯到了年幼旧事，林幺子不设防，把自己跟王欢欢的来历，一五一十说了。马大娘正好领着两个买回来的水灵灵的小丫头，走过来就看到林幺子跟个生面孔的妇人说话。
林幺子道：“马大娘。”
马大娘点点头，瞧了一眼楼妈妈，又瞧了一眼楼婆子，索性停住了脚步，问林幺子：“这什么人？”
楼婆子想说话，林幺子粗汉的声音压过了楼婆子未出口的声音，“说是谢府那边派来的婆子。”
马大娘皱着眉头：“她来什么事？”
林幺子这才察觉到异样，这人已经跟他闲聊很长时间了，有了疑心，这时候林幺子都觉得楼婆子每一句话都有问题，林幺子道，“她来跟我套话。问我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？我都告诉她了。”林幺子毕竟是粗鲁的汉子，有啥说啥，说完话，就见那楼婆子脸色刷白一片，想要转头逃，被林幺子在前边挡住了去路。
楼婆子紧张的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。
早前就听亲戚家说，这林幺子惹了事，投靠了强盗窝子，好几年不回家了。现在这林幺子又说他们是邕州来的，原来待的地方叫做猛虎寨，一大帮子的人都跟着来长安的。
楼婆子想起了谢莫修少爷失踪的事情，怪不得总是查不到下落……
林幺子回忆起刚刚跟楼婆子说漏嘴的那番话，越想越后悔。
马大娘吩咐道：“把她带进去，问大娘子怎么处置。”
林幺子推了一把楼婆子，让她往内头走。
马大娘领着两个十三四岁的丫头，落后几步。
楼婆子硬着头皮，走在了前边。很快，她看到了议事厅首座上坐着的王欢欢，瑰丽的容貌，高挑的身段，她微侧着坐姿，正在把玩花瓶里插着的一束粉色的花瓣。楼婆子舒了一口气，走进厅内，跪下给王欢欢磕了磕头，“大娘子。谢老太爷派奴过来，问问府上有没有缺什么？”
王欢欢狐疑的看看楼婆子，没有回答。
她问林幺子，“是怎么回事？”往日林幺子都是通报了之后，才带人进来的。
林幺子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。
阿天呸了声：“来套话，就甭跟她客气……”
后半句狠话，到底还是顾忌两分，跟着马大娘身后，柔柔弱弱的两个小丫头，阿天没有继续说下去，但是阿天先前的粗鲁语气，已经吓到了两个小丫头。
楼婆子心里发悚。
她目光转来转去，最终落向了林幺子，“幺子……”
林幺子堵了她的话，“这事情，大娘子说了算！”
王欢欢沉默。
她无意刁难这仆妇，“林幺子，你对这楼婆子熟悉吗？”
林幺子道：“她是我远房亲戚，好多年没往来了。”
王欢欢又是一阵沉默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她，等待着她的主意。
王欢欢道：“把这楼婆子拉下去，好好的登记一份档案，若是今日这事情外边走漏了一点风声，就让她以死谢罪。”
楼婆子吓得浑身发颤。
每一回遇到这个煞神，总是让她心惊胆战。
“留她在宅里地窖两三日，等到核对清楚档案里边的内容，再放人。”王欢欢吩咐道，“阿天你去帮林幺子做这事，要是谢府的人派人过来找，就说这楼婆子已经离开了。”
“是。”
阿天跟林幺子回答道。
王欢欢吩咐这番话的时候，倒是没有避开那两个被领来的小丫头，见她们脸上恐慌惊惧，都失了分寸的样子，王欢欢问马大娘：“是买的死契？还是活契？”
马大娘唏嘘道：“她们两个家里穷，被爹娘卖了死契，价格也贵大半，能给家里多换些银两。”
王欢欢问她们：“你们叫什么名字？”
两个小丫头大着胆子，一个叫“大环”，另一个叫“月娘”，都是家里弟弟妹妹多，爹娘把她们卖了出来。
两个都长得很瘦，皮相水灵，眼睛清澈黑白分明。
王欢欢瞧着她们，倒是很喜欢：“那你们以后就留在我身边吧。”
马大娘道：“你们好好侍奉大娘子，到了嫁人的年纪，大娘子也会给你们寻一门好婚事。”
两个小丫头没主意，听了马大娘这般许诺，也点点头，一脸又惆怅又欢喜的。
隔个两三年，她们就到嫁人的年龄了。谁不奢望嫁一门好婚事？
“是！”两个小丫头应允马大娘的吩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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